2009年2月19日 星期四

為推理而推理--藍霄《天人菊殺人事件》




一直以來對台灣推理文壇不甚明瞭,總覺得狹隘發展空間讓諸多有志的筆耕者望之卻步,然而值得慶幸的是仍有一群作家默默守候這片逐漸被歐美籍日系推理鯨吞蠶食的創作淨土,讓我們讀者儘管在『八國聯軍』轟炸下,還能閒情逸致地品讀台灣推理許多的精湛作品。不過說來慚愧,印象較深的除了既晴《請把門鎖好》之外還真的沒接觸過台灣的推理作品,也許某部分歸因於過去市場光環微弱不受大眾喜愛,但就目前言之在諸多前輩大力奔走下,以及行銷與包裝策略精緻化的結果使本土推理逐漸受到重視,過去佳作不但被挖掘出來,就連當前作品(例如冷言的《鎧甲館事件》)也不免遭到讀者熱切的關愛眼光。

這部算是我第一次拜讀藍霄的作品,儘管本人謙稱這本不過只是年輕創作難登大雅之堂,略除某些斧鑿之處不言,作者精心布置的密室殺人詭計的確讓我大開眼界、嘖嘖稱奇,誠如楊之果在書後推薦文提到,《天人菊殺人事件》算是秦博士等六人團的首次出擊,《錯置體》與《光與影》則接續六人偵探團來撰寫。又故事年代背景設定在1996年前後,適時政府解除戒嚴,許多秩序與規則尚渾沌不明,當時也沒有現今網路與手機的普及化,因為環境遭逢劇烈變化,書中詭計不但空前更可謂絕後,只要藉助科技詭計無形破功,也因此許多詭計與道具對時下的年輕讀者可能稍嫌落伍、不知所云了。

故事開頭直接點出大學校園發生離奇命案:推理研究社社長伊本榮被發現陳屍於解剖室,陳屍地點不但有辨識卡、柵欄鍊條、解剖室三重密室,相關人士都有時間的不在場證明,橫亙在眼前的證據全都指向不可能犯罪,警方只得依賴少年偵探秦博士找出盲點所在。就在案情陷入膠著同時,藍霄與阿諾加入的棒球隊前往澎湖天人菊島進行年度的集訓,球員劉產發離奇失蹤後輩發現溺斃於水潭、隊長張吉田則被發現遭人殺害於島上的密室,離奇的兩樁命案直指向與解剖室命案之間的關連,面對這些看似毫無干係的密室殺人案,秦博士將要如何憑著手中僅握有的證據揪出兇手?

閱讀本書讓我印象較深刻的是,作者精心為每個證據、地點、詭計附上了插圖及說明,讓人很容易就能在腦海中架構出密室甚至是犯案地點的圖像,不至天馬行空胡亂猜想,或許如此安排乃避免混亂摸不清頭緒,但『熱心』過頭總讓人覺得失去想像構圖的樂趣。作者對詭計設計的強烈企圖心在書中可見一斑,但過於貼心的安排不免覺得匠氣過重,這種情形往往容易顯現出創作者的霸氣,卻也是最容易適得其反的創作通病。

另外不知這六位大學生的卷氣性格與談吐是出於作者刻意描摩,還是作者不諳大學生活,總覺得那種賣弄詞藻的禮尚往來看在我等眼中還真難以適應。撇除社團活動的刻畫不談,秦博士等人未免太過『六君子』,完全無法與大學生充滿青春的生活重疊聯想在一起,許多應對亦稍嫌做作,說是校園偵探實在難引起讀者共鳴,反而有畫虎不成反類犬之慨,作者並未以更自然方式呈現,斧鑿之氣便不自覺地流溢而出了。

值得慶幸的是作者精心布置的密室殺人案還是能給個合理解釋,雖然某些細節仍有盲點,大體而言的確讓人心服口服。但可惜的是作者開頭精心營造、渲染出的恐怖死亡氛圍,卻在故事後半因風馬牛不相干的兩件命案壞了整個氣氛,尤其後段倉促的『趕馬上架』,讓人有種虎頭蛇尾輕率結束的感覺,加上角色過多、詭計過於凌亂以及內心刻畫的不足,在在難以引起讀者更深刻的共鳴。至於最後犯案動機歸咎於『政治學生』滲入校園,在我看來反而有點啼笑皆非。政治力滲入校園的確是台灣歷史發展上一段不光榮的歲月,但文學或小說一旦牽扯上政治,甚至為其發聲,哪怕儘管只是針對政治提出個人觀點,都不免落人口實,而這也不是文學與政治兩者盡量避免接觸、碰撞的,不是嗎?

但值得嘉許的是,作者藉演講者葉承華先生之口侃侃說出自己對推理甚至是創作的理念,只要能讓讀者強烈感受到創作者的熱情與心血,不就值得大家給予高度讚賞與肯定嗎?儘管本書看來缺點百出、匠氣過重,但在審度作者創作的經驗與其強烈的企圖心之後,還是不免要給予肯定,並期待日後創作文壇的明日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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