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版推理武俠？──讀《巫師神探：血魔法之罪》

想像一個故事：芝加哥一位有執照的私家偵探，某天接到女警探友人來電，要他趕赴現場看一件慘絕人寰的雙屍命案，死者是黑道頭子的保鑣與一名妓女，他目睹屍體的死狀後回事務所，途中被黑道頭子關照，要他別插手。隨後他接受一名女子委託，要找出她丈夫的行蹤，在調查的過程中，他分別邂逅了美女記者，以及妓女死者的前同事……

很平凡無奇的PI（私家偵探）小說劇情對不對？這樣的內容或許你也讀過，甚至可能好幾位作家都這麼寫過，差別僅在於角色的不同，個性是剛是柔，或溫情或毒舌而已。

那麼，如果再加上該名偵探跑去關係人的別墅，並在那施法捕捉小妖精詢問案情，之後跑到妓女的老鴇──美艷吸血鬼的公館，用五芒星護身符威脅她供出情報，回家偷閒製作魔法藥水，調查期間還得顧慮名為「聖白議會」的組織監視……諸如此類的情節呢？

這就是《巫師神探：血魔法之罪》的內容，一部將魔法元素融入現代社會的PI小說，也可說是「奇幻推理」。

雖然這麼說，卻與西澤保彥與艾西莫夫的「科幻推理」大不相同。作者吉姆‧布契筆下的「魔法」的確有其一套系統，但並非以「魔法」此等幻想元素架構出「理」成為謎團材料，而是將魔法融入主角的世界觀，成為他的武器與手段。左輪手槍、蛇蠍美女、黑暗中的殺手……這些常見元素被置換成魔法、異種族等奇幻產物，而另一方面，主角出生入死、與黑白兩道周旋的橋段，與一般的PI小說並無二致。

若將場景移到中國古代，「魔法」轉換成武功心法，私家偵探搖身一變成為蓋世大俠，受人之託調查一名江湖女子慘死的案件，那麼我想劇情線也差不多會一樣，連愛喝酒這點都可以套用（威士忌→高粱）。說是「奇幻推理」，《巫師神探》或許與華文的「推理武俠」距離更為接近（這裡不用「武俠推理」而用「推理武俠」，純粹是我認為這類作品仍以「武俠」為主體，「推理」僅是輔助）。

當然這是就劇情說的，本作承襲了PI小說的特點，那就是偵探都有一雙看透世事的眼睛，一張伶牙俐齒的刻薄嘴，輕一點是玩世不恭，嚴重點就是憤世嫉俗的痞子，武俠小說裡的大俠就不太會這樣（雖然還是有這類的主角）。

過去我曾思考過武俠、奇幻、科幻等具備非現實元素的類型與「推理」融合時會遇到的問題，那時認為科幻要結合推理，比起武俠、奇幻要簡單多了，畢竟推理小說是需要「規則」的，一切推論得從舞台世界觀的規則而來，而科幻可以有個明確、簡單的規則（例如艾西莫夫的機器人三大法則），但奇幻、武俠的規則比較宏大且無條理（簡單來說就是「作者說了算」），很難被定義，就算定義出來也相當冗長，無法成為小說的一部分。

像《巫師神探》這類的奇幻推理（或說推理奇幻），以及華文的推理武俠作品，就提供了一種結合方向：它們運用推理小說的其中一支──PI小說（或是冷硬派作品），抽取其動作性的元素，這類小說對「規則」的依賴並沒有那麼強，因此可以融入作者自身對魔法，或武功、心法的設定理論，不會給讀者扞格不入的感覺。

我相當好奇「奇幻推理」與「推理武俠」日後會演變成何種形態。畢竟這兩種有著類似特質的文類，以往是隔著太平洋兩端獨自發展，然而在目前全球資訊爆炸的情況下，想必東、西方已有許多作家互相參考，日後會激盪出怎麼樣的火花，令人相當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