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0月5日 星期五

破碎的夢──《紐約客》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上面兩句詩是陳子昂的登幽州臺歌,白先勇以此作為小說集《紐約客》
的開場,這首詩完整呈現了書中八成故事裡主角們的心境。過去如泡影飄飛破滅,前程乖劣難以捉摸,無所寄託的孤絕心情。

提到往日榮光不再就不由得起白先勇的另一部作品《台北人》。這部小說集描寫的也大多是昨日美好凋萎的傷心人。和《紐約客》相比,心境相同,處境卻大相逕庭了。從大陸來到台灣,縱然離開了家鄉,兩地風俗文化大略相同,地緣也相比鄰;去到紐約又是另一番景象。紐約號稱大熔爐,各式各樣種族文化錯雜有時反倒使人無所著力,無論如何比不上海之一方的家。這也是為什麼《台北人》原籍不在台北仍可為人,《紐約客》卻只能是客了。

  《台北人》和《紐約客》兩本集子面世時間相差三十餘年,《紐約客》中大部分篇章寫就時間仍與北人相當。說不定這正是兩者讀起來如此相像的原因吧。有點矛盾的說,相像的是表層的今昔落差,越往裡頭去越能感到不同。

  空間差異是其一,激情程度就是其二了。《台北人》裡的角色對於現況的不滿,情感是激烈的。不論訴諸外在行為,或僅止於內心翻騰,讀者都能輕易感受到。《紐約客》的反撲卻是消極自憐的,少了那麼一絲溫度。會是漂泊異鄉使然嗎?傳說故鄉的土能給人帶來勇氣與力量,是與故土遙遠的距離扼殺了反抗命運的勇氣?也有可能是鎔爐使然,完美的鎔鑄需要全然的認同與歸屬,稍有缺乏即扭曲變形,成為一塊冰冷的廢鐵。不似以往純粹完整,也無法邁向未來。

  《紐約客》六篇小說中,前四篇給我的感覺像監牢,禁錮著一顆顆和過去藕斷絲連的心。後兩篇完成於這幾年的作品較像放逐,遠離故土羈絆的主角們大膽解放自己內在的渴望(這邊是同性戀傾向)。

  《Danny Boy》中雲哥對敏感少年的感情激昂不下《羅莉塔》,《Tea for Two》中的「歡樂族」們的生活浪漫酷似歌劇《波希米亞人》。情感的濃烈遠遠勝過前四篇作品。這是否意味著隨著時間推進,人們不在汲汲於故鄉,對外國文化的包容力也增強了呢?但這時的故鄉會不會成為沉重的包袱?

  不論時代與情感,《紐約客》中一以貫之的,是段段破碎的夢。為什麼好夢總難圓?觀察六篇故事發現,裡面的角色們心中對故鄉與外國的比重竟都是失調的。本土與國際間的兩難,如此抉擇才不至失去自我,恰好是當代最需取得平衡的議題之一。

這次的東西真是太難寫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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