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1月14日 星期日

怎麼說再見:《父後七日》

讀著首篇〈父後七日〉,逐字的摸索不意觸動眼淚的機關,被我打包收在櫃子深處的記憶,洶洶上湧哽住喉頭。巨大的悲傷時時在喪葬的不可思議儀式處止煞,淚還掛在眼角,卻笑了起來。同是所謂「離鄉就業青年」,同樣經歷過鄉下全套喪儀的洗禮,我的共鳴不可謂不深。

忽爾想起,在大學的某堂課上,老師曾說:「喪禮是給生者的慰藉。」當時只能用理性去理解它的合理——無論如何,死者是看不到也享用不到了。待真臨到自己頭上,才恣意在每個跪落間嚎啕,想經過重重儀式去釋放悲傷,隔離不現實的想望,去接受那個瘡口。作者則重新撩起瘡痂,援淚為墨寫下那七日的感受,要我們哭,也笑。

在其他篇章裡,作者簡明親切的字句,像朋友寫來的信(或是Mail?這年頭除了我,是否太少人寫信了),說著生活上的歇斯底里、絮叨細節,寫出那些我也曾閃過的念頭,我或不敢深思、或不願細想,她卻一一自剖,讓讀者看見她,同時也照見了己身。

我覺得做為一本散文集,《父後七日》是滿不均勻的,蒐羅了這些那些文章,調性頗不一致——唯一相同的是,作者都漂流在外,孤寂於是或隱或顯,或諧謔或低訴地在文章中呈現。唉,在陌生的城市裡為自己重新定標何嘗容易?就算有了相似的書店、咖啡店、包子店,怎麼可能建立相同的人際連絡呢?「家」的概念逐漸因為無可聯繫而破碎,說不出「我回家去了」,於是只能說「我回住的地方」。我也常不知道該說「我回台北」,還是「我去台北」,台北於我,已如第二故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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