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4月17日 星期日

解讀與詮釋──讀《巧克力波斯菊》

聚焦於女演員們的同台較勁,追溯其天賦與成長背景,帶領讀者進入奧妙的舞台劇世界。

《巧克力波斯菊》就結構上而言有些像「鬥智、對決」類小說。作中兩名舞台劇演員,一位是出身演藝世家,接受正規舞台劇訓練,對於想呈現的「觀眾席印像」早已爐火純青的東響子,另一位是戲劇的門外漢,卻具有完美的模仿天賦,對劇本詮釋也頗具靈感的佐佐木飛鳥,劇情透過她們的演劇經歷,刻畫角色各自擁有的不凡才華,背負周遭人的期待,最後兩人因知名導演芹澤泰次郎所執導的戲劇甄選會得以共演,震驚於彼此的舞台魅力,並一同邁向終極境界的彼端。

小說最精采的部分,個人認為是演員們在面臨角色呈現的困境時,分別作出的解讀與突破。同樣是「死亡天使」,同樣是「兩名演員演出三位角色」,同樣是「演出《慾望街車》女主角白蘭琪的『影子』」,恩田陸就透過演員們不同的肢體動作成功表現同一主題,且一山還有一山高,最後登場的佐佐木飛鳥表現必定使眾人嘆服──本作的「鬥智」色彩便在於此。可以說,作者在描寫響子與飛鳥的才華上採用不同方式,前者是透過外在的光環與口碑,屬於獨一無二的高度,後者卻是用比較的方式,由別人的高度展現自身的技高一籌。

當然,「演員對劇本的詮釋」不僅是角色魅力的渲染,對恩田陸這位作家而言更具有獨特意義,這點在過去的作品《中庭殺人事件》也可看出端倪。

恩田陸作品的筆法,有時會有一種抽象的朦朧感,特別是在敘述人物的內心感知時,此種特徵更為強烈。不明確的譬喻、經由敘述者傳達的主觀意象,帶給讀者的訊息無法僅靠兩者之間的「知識默契」,而仍須透過「想像力」的加工,才得以在讀者腦中刻畫成形。

然而,這樣的手法若搭上藝術相關的主題,反而甚為契合。人對於藝術的觀感本就是抽象且主觀的,正因為文字傳遞的是觀感,而並非藝術品本身的視覺資訊,作中的意象才能「單一且統一」地傳達給讀者。我相信若透過影像化的過程,使小說中的藝術品以實體方式呈現出,那麼給予觀眾的感受必定是千千萬萬種,作者想傳達的藝術概念就無法統一了。

是故,個人認為恩田陸的某些文字也具有難以影像化的特質,或者該說,她的描寫手法並非是為了影像化而生的。

以上述的觀點去閱讀《巧克力波斯菊》,便可體會到相當有趣的後設效果,因為,作中的角色在「詮釋」──演員試圖用舞台的肢體動作呈現編劇、導演給的主題,小說外的讀者也在「詮釋」──透過作者文字藉由想像力的構築,在腦中描繪出一幕幕的舞台光景。兩者同樣是將「抽象」化為「具體」的過程。

而如此過程進展到極致,又會變成什麼?故事最後兩位女主角一同進入了屬於演員才有的cosmos(小宇宙,波斯菊),到了「那裡」。「那裡」依照作者的描述,似乎是演員對於戲劇的情境過於融入,而體驗到的擬真幻覺,一種演戲的至高境界。

唉呀,這不就和讀者耽溺於小說情節,產生身歷其境的「情感投入」是類似的情形嗎?劇本與小說的解讀,或許真是殊途同歸呢。

這本算是我讀過的恩田陸作品前三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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